笑道:“李大哥,我是真的不知道。这时候实在太晚,我也乏了。你要真想见我,明日午后可好?到时候我跟妈妈讲,不收你的酒菜钱。”
李伯辰皱了皱眉,心道,叶卢他们是真没来过?她现在是把自己当成那种囊中羞涩,却仍想要一亲芳泽的淫贼了么?
脖颈那伤难不成是被发簪之类划的?可发簪怎么会划成那个角度?
他正想到此处,林巧却又站了起来,道:“好吧小妹为李大哥煮茶暖暖身子,你迟些再走,行不行?”
自己这一犹疑,又叫她觉得是在赖着不走了吧?
李伯辰叹了口气:“不必了。我只是”
但林巧已从衣挂上取了一件薄衫披上,笑了笑,走出来,轻声道:“要平时见了李大哥这样的人物,我欢喜还来不及。实在是小妹前些天病了一场,今天乏得很,要做旁的事,也实在不堪。”
她边说边走到外室,撩开薄纱进了茶间,将那里的符火灯也拧亮了。
随后燃了屋角的铜炉,将一只铜汤瓶搁在炉上煮水,自己则跪坐在榻边,又道:“李大哥可喜欢花朵?我也是喜欢花朵的你瞧瞧我屋中这两支迎春,可不是开得正好。”
她说话不停,李伯辰插不上嘴。又听她提起“要做旁的事,也实在不堪”,便明白这“旁的事”指的是什么。在这种地方、深夜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,又见她衣衫单薄、露出的脖颈、手臂如雪一般,纵有百般疑虑,也忍不住心中稍稍荡了荡,“告辞”两个字一时间没能说出口。
听她又提到迎春,便向她所指那里看。只见一个黑瓷瓶衬着白墙,瓶中正插了两枝浅黄的迎春花,分外雅致。
林巧又自茶室的小橱中取了一个掐银丝的粉黄瓷罐,以银镊子自罐中取了一团茶饼,以竹纸包了在一个白瓷钵中以小银锤慢慢捣碎,边捣边轻声道:“但这两枝花,要是还生在暖房里,可以开很久。哪怕谢了,来年也还会再发。可如今被采摘来了,赏了一时的景儿,过些日子就残了败了、碎成泥灰,再不好了。”
李伯辰心道,没来由跟我说什么花?
但下一刻脸上一红,忽然明白了。她是将花比作她自己吧?告诉自己不要用强、也不要想着将她掳了去!
她把我当做什么人了!?难道是风尘女子做久了,真觉得这世上男子都是荒淫好色的无耻之徒么?自己说的都是实话,她偏像没听着一般!
此时林巧侧脸捣茶,乌发如瀑,姿容清秀。又衬着背后的迎春、白墙,真如月宫仙子。可李伯辰心中却生出几分厌气,沉声道:“林姑娘,茶不必饮了,告辞。”
林巧转脸看他,笑道:“怎么,李大哥又这样急?往后岂不是要怨我招待不周了。”
说了这话瞧见李伯辰的脸色,微微一愣,道:“啊李大哥想到别处去了么?是小妹不会说话只是前些天采了这花,这几天又染病,一时有些自怜。李大哥不要同我一般见识小妹以茶代酒陪个罪,好不好?”
她说这些话时,脸上神色又显得楚楚可怜,似乎刚才真是无心的。
李伯辰心中原本稍有些怒意,但见她如此模样,那怒意却又消了些。他心道,这风尘女子当真了得全不知她哪句话是真心、哪句话是假意!
可偏他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,心想要真是自己将她误会了深夜闯进来惊了一个染病的女子,又冷着脸拂袖而去,实在是混账事。索性就饮了她一杯茶,也不至于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但绝不再与她多说了。
他便强笑了笑,道:“好。那就有劳巧姑娘。”
说了这话,也撩开薄纱走入茶室,在茶桌前跪坐下。
林巧抿嘴一笑,也不再多言。将那茶饼捣碎了,取了竹纸,将茶沫抖入一旁的小碾中,双手握着碾轮,碌碌地再将茶沫碾细。随后将细茶转入茶箩轻筛,再将筛出的细末收进一只粉黄的瓷茶筒,才道:“李大哥,这茶如何?”
李伯辰实在不懂茶,更不喜欢喝这时候的煮茶。但看了一会儿林巧的纤纤细手优雅从容地为自己做这些事,又嗅到那茶末的清香,倒真觉得心里平静许多。
这时候才心道,真是惭愧。哪怕她觉得我是个登徒子又如何?一个男子深夜潜入女子闺房,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姑娘家做此想,也是因为心中畏惧。刚才说的那些话,实在已极委婉了。而眼下又是在强撑病体讨好自己以为自保自己却心中生怨,实在不是丈夫所为。
他便叹了口气:“茶很好。林姑娘,真是抱歉。”
林巧浅浅一笑,微微摇了摇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