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爹眼看着就不行了,我啥也没敢想,就,就驾着马车去了县城。我知道顾公子是城里的大人物,不敢进去,就把车丢在外边。我想着,也许就被人发现了。顾公子找回了车,大概就不计较了。如果没发现,我就偷偷地再送回去。谁知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,就看到很多官差。我怕得要命,我不知道,不知道会这样。爹没了,我,我又……”
县衙一片寂静,只闻他一人的伏地嚎啕声。
金师爷兀自唏嘘了一番,转头想提醒陶墨继续审案,却只看到他正趴在案头悄悄地抹眼泪。……”
堂上堂下一暗一明哭得欢,案子反倒搁浅了下来。
啪啪啪。
三声鼓掌。
陶墨一愣,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往堂外看。
只见卢镇学穿着一身暗红长袍,施施然地从人群中走出来。
金师爷暗暗皱眉,提醒陶墨道:这是公堂,闲杂人等不应入内。”
陶墨点点头以示明白,转头对卢镇学道:你来公堂作甚?”
金师爷恨得想捶桌。
卢镇学经过几次相处,对陶墨个性早已了然于胸,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,微笑道:打官司。”
谁家的官司?”陶墨愕然。
卢镇学手指朝趴在地上哭得抽抽噎噎的桑小土道:他。”
金师爷忍不住亲自跳出来道:卢讼师与桑小土事前有约定?”
卢镇学道:事前我与他素未蒙面。”他是听闻陶大人又升堂审案了,才好奇来看看,不想案子竟与顾she有关。顾she来谈阳县不过短短两载余,从未上过一次公堂,风头便一时无双,将原本独占鳌头的他比了下去,他早想找机会与他较量一番。上次梁府邱府之案是小试牛刀,如今机会难得,他不信顾she被人踩到头上还不出来!
金师爷道:毫无gān系?”
卢镇学摇头道:非亲非故。”
那么还请卢讼师在堂外听审。”若不是卢府在谈阳县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,他说话绝不会如此客气。
卢镇学不理他,径自看向陶墨道:陶大人,桑小土目不识丁,对我朝律法更是一无所知,还请大人恩准我当他的讼师,为他申辩。”他知道陶墨看似愚钝,审案却是难得的公正,因此他心中对他同意此事有着十成的把握。
不想陶墨皱眉道:你与他非亲非故,与此事又毫无gān系,如何为他申辩?”
卢镇学道:凡事都讲究一个理字,非亲非故,毫无gān系也可以理服人。”
陶墨道:那你又怎知我不会以理服人?”
卢镇学一愣。
陶墨道:还请卢讼师暂且站到一旁,若本官真有偏颇之处,再出来申辩不迟。”
顾小甲看到卢镇学讪讪退出堂外,故意哈哈大笑。他认识陶墨这么久,还是头一次觉得听他说话竟能大快人心。
51、居心叵测(六) ...
被卢镇学这样一打岔,陶墨思绪微乱,低头重新整理了一番,才道:桑小土,你可知错?”
桑小土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,小人知错,知错。”
陶墨看向顾小甲道:不知顾……顾公子有何看法?”他想不出如何称呼,索性用了个顾公子来称呼顾小甲。
但是这个称呼落入顾小甲的耳朵里却以为他想知道顾she的态度,便道:公子既然将此案jiāo给陶大人,理当有陶大人全权处置。”他顿了顿,想到刚才陶墨闻事落泪,心中又怕他就这样放了桑小土,让顾府马车被盗一案成了一出闹剧,又补充道,我相信以大人的英明决不至于姑息养jian的,也决不至于留人话柄的。”
他出的是一道两难的难题。
人显然是不能说放就放的。但是不放又如何?杖责?只怕陶墨今日责了桑小土,明日就会被冠以不孝的骂名。
陶墨看了眼金师爷。
金师爷站起来,悄悄地靠了过去。
师爷为县官出谋划策是常事,百姓屡见不鲜,不以为奇。
陶墨低声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