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。”何容锦低声道。
确珠盯着他垂下的头,还有些话想jiāo代,但有祁翟在侧,始终不能畅所欲言。
确珠和额图鲁走后,房间便只剩下祁翟和何容锦两个人。
祁翟走到门边上,小心翼翼地听了会儿动静,才转身朝何容锦行礼道:祁翟见过赫骨大将军。”
何容锦低着头,毫无反应。
祁翟道:大将军受苦了。”
何容锦发出了轻轻的鼾声。
祁翟嘴唇动了动,最终叹息一声,转身在椅子上坐下,静静地等候何容锦主动醒过来。
这一等,便是一个下午。
至傍晚,确珠亲自邀请祁翟共进晚膳。
祁翟听不懂突厥语,回头看何容锦,却发现他不知何时醒了,面带微笑地翻译着。
恭敬不如从命。”祁翟看了何容锦一眼,举步出门。
确珠挥手,身后的仆役立刻上前帮何容锦推轮椅。
像这样的晚宴何容锦自然不能上桌,只能坐在两人中间充当译官。
祁翟表现出对突厥风土人情的兴趣,不时提出疑问,确珠一一耐心解答。
一顿饭吃得虽久,却甚是愉快。
饭后,门房禀告说两个人自称西羌使臣,要见祁翟。
祁翟道:定然是我随身仆役到了,让他们在我的房中等候,我这就回去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或者,还是让他们先见见小可汗?”
确珠不以为意地笑道:使节舟车劳顿,十分辛苦,我就不打扰使节休息了。”说罢,招来仆役送他回房。
祁翟临行前看了何容锦一眼,见他没有跟来的意思,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,转身回房。
确珠等他走后,才道:过来吃吧。”
何容锦解下葫芦喝了一口道:我只馋酒,不馋美食。”
确珠皱眉道:空腹喝酒伤身。”
何容锦道:不喝酒伤心。”
确珠道: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,你还不曾如此嗜酒。”
何容锦道:未入小可汗麾下时,我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天天打酒喝。”
如此说来,倒是我害了你?”
不,小可汗阻止了一个盗酒贼。”何容锦举手要喝酒,却被确珠按住。
确珠抓起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。
何容锦伸出左手将肉接过来,才塞进嘴中。
今晚子时之前,我都会留在书房,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。”确珠起身,谈心亦可。”
恐怕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谈心……而是当心。
何容锦摸着葫芦,眼中yīn云密布。
夜深。
人静。
子时未至。
何容锦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。他一只手拿着傍晚命人找来的木杖,一颠一颠地跳出门外,然后轻轻地掩上门。
圆月当空,白光如霜。
这样的时候自然不利于夜行,但何容锦已经不能再等下去。
他拄着木杖正要跃上屋顶,耳里却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,心中一动,立刻转身推门。但为时已晚,确珠的声音已经从走廊那头传来,如此深夜,总管想去何处?”
何容锦慢慢地转身道:辗转难眠,想起小可汗曾说过我若有事可来找你,便想着去书房与小可汗把酒谈心一番。”
确珠道:那为何走到门口又回转?”
何容锦道:我突然想起小可汗说过子时入睡,看看天色,子时将近,不敢打扰小可汗休息。”
确珠道:你的理由倒找得很好。”
何容锦道:我说的话,句句都是实话。”
是么?包括你下阶梯时一脚踏空摔断了腿?”确珠道。
何容锦道:人有失手,马有失蹄,人生在世难免做几件连自己都不愿意想起的蠢事。”
确珠道:你真以为我眼拙得连腿上是摔断还是打断都看不出来吗?”
何容锦道:伤口千万,总有一两例是特殊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