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,好朋友曲曲向我借了1000块钱,这是她连续第三个月向我借钱了。每个月月初借钱,月末三百、五百地还我。
曲曲是我在美国认识的一个姑娘。从小喜欢舞蹈的她,攒了很久的钱去学跳舞,她有一个百老汇的梦。毕业之后,她没工作,想尽了办法要留在美国。
为了生活,她做各种兼职,打黑工,她说最满意的工作就是在狭小的地下舞蹈教室教人跳舞。但是生源不足,她的课排不满,只能临时帮人代课。大部分时间,她都靠卖体力维持生计,连练舞的时间都没有。
有人说,她虚荣,因为混得太差没脸回国,才骗父母自己在美国演出。也有人劝她,与其在美国做些不相干的,不如回国专心练舞。
这1000块钱大概够她啃一个礼拜面包,但我不知道她能撑多久。
我也曾经和许多人一样,提醒她何必苦苦坚持,做着和自己的梦想毫不相关的事。
她说,自己每天都要去42街走一走,仰望着街道两旁悬挂着的舞台剧的大海报,她才觉得自己离梦想很近。
曲曲让我想起在楼下美发店认识的一个帮人洗头的女孩。她二十出头,高中毕业就来到北京,辗转在各种美发店打工。她喜欢和人聊天,一来二去,我们就熟络了起来。
她说这家店的老板对员工不错,虽然工资少了一点,但给提供宿舍。她和五六个同事挤在旁边小区地下室里,靠着那一
点微薄的工资,别说在北京买房,连租房都是遥遥无期。
说起最痛苦的时刻,她说不是银行卡里取不出钱,也不是连吃了一个礼拜的方便面,而是有一天她突然觉得即使自己死在房间里,可能也没人知道。
但她一待就是五年。她说可能还会再待五十年。
我问她,北京怎么有那么大魅力,非要留在这里不可。
她说我这样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孩子无法理解,北京对于她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的意义。回到老家,待在父母身边,她有大房子住,衣食无忧,可她就想逼自己一把,想证明从她开始,家族的命运可以改变。
每次和她聊天,我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句电影对白:我们努力,不是为了改变世界,而是不被世界改变。那些看起来无法创造价值的努力,对一些人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。
时间不会辜负任何一种努力,但是收获并不一定会为你创造价值,甚至可能让你失去原本拥有的东西。
可是,这就是人生,无法简单粗暴地计价。
小时候,我喜欢画画,经常拿着“西瓜太郎”的漫画书照着画,妈妈给我报了个画画班,从素描开始系统地学。上了两个月课之后,老师认真地找我爸妈谈了一次话,这孩子画画没天赋,我们家又没有搞艺术的,还是让孩子多花点时间学习吧。
从那以后,我妈再也不让我画了。
我对这个老师的感情是矛盾的。一方面,她
让我及时放弃了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;另一方面,她又让我在少年时代失去了创造快乐的机会。
那本“西瓜太郎”是我一直以来唯一留着的东西。每次拿出来,我都忍不住拿起彩色笔画几下。偶尔周末的时候,也会去画室上个课。
朋友经常说我就是喜欢做这些没用的事,她们给我分析成本,不算学费、油钱、午饭钱,单是按小时计的时间成本,就是一笔不小的亏损。写篇稿子能赚稿费,谈点合作能增加人气,参加社交聚会多认识些朋友,哪怕是跑步健身都能为日后省点医药费。
明明是个没钱又没闲的人,却偏偏喜欢那些花钱又没用的事。
她们还不知道,往往是这些看起来没有价值的事让人们学会热爱生活。
那个一点也不起眼的午后,在一个有点残破的画室里,我却安心地享受着“当下”时刻的宁静,思绪不再纷乱,没有过去,没有未来,只是在这一刻和手中的笔、眼前的画布在一起。我知道,其实那是我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刻。
我知道这种宁静时刻的积累会在心里滋生出一种力量,让你明白,即使某一个时刻你并没有创造财富,生活依然在以另一种方式奖赏你。
讲真,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创造价值。对价值过多的关注,造成了社会中大多数人的浮躁。人们总是担心自己走错路,总是害怕自己浪费了时间,所以不愿意停下脚步。
但其实,没有
一条路是弯路,也没有一种努力是荒废。因为生命的精彩从来都不是以结局论断好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