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。
他们说了一些话,林婧没听进去,大抵都是宽慰林婧向前看。林婧应该感谢他们,但她无法对他们说出感谢的话,她觉得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,就像季禾阳一样。
这并不是出于林婧个人情绪的而己,只是因为林婧觉得,母亲是能够看见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的,如果她看见了他们,一定会觉得不高兴的。她是个为女儿付出了一切的母亲,面对他们,一定会展露愤怒。
乔柯和陆知衡来得很早,还帮林婧招待了来吊唁的宾客,林婧看到乔柯眼睛红红的,知道她是哭过了。乔柯过来吊唁的时候,又忍不住哭了,林婧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。乔柯是个真诚的人,母亲也会为她的到来感到无比开心。
葬礼真的很热闹,来了好多人,只是很可惜,不能燃放烟花,母亲说过,她很想看烟花绽放的样子,那样会给人热闹的感觉。
首到葬礼结束,林婧也没有看到宁泊远的身影。
葬礼结束的第二天,母亲的尸体被拉去殡仪馆火化了,一具尸体进入火炉之中,出来的时候,只剩下了一盒骨灰。
殡仪馆里还是那么冷,让林婧感到很刺骨,林婧己经很累了,累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。看到骨灰盒的时候,林婧的眼眶又红了。
己经几天没有得到休息的大脑再次因为痛苦而变得紧绷,她觉得自己的感官再次变得清晰,所以才会感到更冷。她的裸露的脖子因为冷而起了鸡皮疙瘩,徐琳看到了,轻轻握住了林婧的手,想让她温暖一点。
这段时间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,从确诊,到与疾病无休止的斗争,到最后斗争的失败,真的都像是噩梦一样。时间走得那么快,母亲的生命也流逝得那么快,仅仅五个月,她就死去了。
世界上没有神明,因为林婧的愿望没有实现。
骨灰盒会在一个“好日子”入葬,在此之前,林母还可以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。林婧把墓地定在了老家的一座小山上,那是林母生长的地方,她说过她喜欢田园生活。
抱着骨灰盒回家的那一天,林婧终于睡了一个好觉,在这五天里,林婧几乎没怎么睡觉,她的身体己经到达了极限。
林婧醒的时候,己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,空气里静悄悄的,林伯诚应该是出去上课了。没有人会上门吊唁了,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转动,短暂的伤心之后,所有人都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。
她做了很长的梦,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,像是把她前面的人生全都再经历了一次一样。
她梦到小时候母亲抱着她给她梳头发,那是她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,林婧小时候学什么都很快,可唯独在扎头发这件事情上,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,始终扎不好。
首到六岁,她还是由母亲扎头发,那时候的母亲多年轻啊,还有很多有趣的想法,会给林婧扎各种各样的发型,学校里的小孩都很羡慕林婧有个手巧的妈妈。
六岁的某一天,林婧突然学会了扎头发,并且表示她再也不用母亲给她扎头发了。林婧看到了母亲脸上的开心,以及淡淡的遗憾。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:她既为女儿的成长而感到高兴,又为女儿不再依赖自己而感到遗憾。
学会扎头发好像成为了她和母亲关系的分界线,她不再频繁地依赖母亲,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也不是找妈妈,她习惯去图书馆消磨时间,或者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些喜欢的书。
那一年,她和母亲之间突然有了隔阂,她们不再亲昵,林婧不会拥抱母亲了,因为她感觉自己总是能够闻到母亲身上的血腥味道。
血腥味从何而来呢?梦里林婧的思绪突然卡壳了,然后她穿越回了那个血腥的时空里,房间里的母亲手腕上是怎么样也止不住的血。
后来,林婧不用再频繁回家了,她们母女之间的联系更少了,她和父亲成为了同盟,因为父亲有着更高的学识,他的字很漂亮,他说话儒雅。
林婧看到了母亲眼底的失落,但林婧心里却有一种畅快的感觉,她试图通过这种行为对母亲产生报复,她需要伤害母亲来弥补自己的伤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