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一次见到那个叫穆罕默德的男人时,宁泊远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。¢1\9·9\t/x?t,.·c·o,m^
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张脸,那张残忍的、恐怖的,布满沟壑的脸。
当宁泊远回忆自己的人生时,他总是在想,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,他被切割成无法复原的碎片的呢?
或许是父亲去世的那年,他的父亲,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父亲,在茫茫的雪山中消失了,尸骨至今没有找到。
又或许是更早,来自于家门外永远没有尽头的辱骂,那是因为他的母亲,那个正首刚硬的女人。
她用自己的文字,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,赋予那些故事启迪的意义,她抨击着社会的弊端与问题,诉说人们的苦难和贫穷,又歌颂人性的美好。
她憎恶那些压迫女人的宗教,她憎恶富人压榨穷人,她憎恶殖民者,她憎恶这个世界上一切不平等的事情。
她就是这样一个鲜活的,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深刻的思考的人。
她死的那天,是宁泊远的生日。
因为那些来自很多宗教保守主义者的攻击,他们己经多年不敢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面前了,那是她隐退之后的第一次出现,然后就被残忍地杀害了。
其实宁泊远没有看到她死去的样子,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,因为那天他待在千里之外的家里,等待着她回来,跟他说生日快乐。
于是乎,被林婧蒙住眼睛的人,其实也从来不是他,那都是他的想象,因为他曾经在一个故事里看到过这种表述,于是他将其运用到了自己的人生之中,企图用这种幻想让自己感到没那么痛苦。
他早早地没了父亲,现在又没有了母亲,他太可怜了。
他到达A市的那天,天空下起了大雨,他憎恶这座城市,因为他的母亲死在这里。
他最恨的,是那个凶手,他只在法院里远远地看着他,看着他轻蔑的笑容,听着他说那些挑衅的话语,最后看他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太可笑了,真的太可笑了,当得到判决结果的时候,宁泊远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一个杀人凶手只被判了十年,十年,十年能干什么呢?它不能够挽回一个孩子的母亲,更无法洗涤一个人罪恶的灵魂,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,理应是死亡。
他看着那个邀请母亲出席出版会的女人崩溃大哭,那样一个知识分子,在法庭上几近破口大骂。
而宁泊远只是看着法庭上的每个人,他用尽全力去记住这场参与这场荒唐审判的所有人,他要记住这一刻,他必须要记住这一刻。
复仇的种子,就此埋下。
之后的几年,她不停地上诉,简作国从没有劝过她,因为谁都知道,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途径。
或许是那些伤害太大了,宁泊远想要换一种人生,一种全然不同的人生。
他想过当作家,想过当科学家,可是这都让他感到畏惧,他的父亲因科学而死,而母亲也因写作而亡,他们所选择的东西,似乎都在背叛他们,指引他们走向死亡。¢x_i¨a¢o+s!h~u\o,w`a!n!b_e?n¢..c,o-m′
于是他觉得或许当个厨子是最保险的策略,他脑子里不应该有知识和文化,那会指引他走向某种“堕落”,他不能思考,因为思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。
可是或许他的人生,本来就是被诅咒的。
师傅下葬的那一刻,他站在原地不敢往前,其实他从来就没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提升厨艺上,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件事情做,一件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的事情。
或许他真的算是有天赋,也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确受了诅咒,他创新了一种糕点,而那也成为了悲剧的源头。
他不明白,那仅仅只是一道糕点而己,又怎么会走到那一步呢?他早就知道,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心怀恶意的人类,可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,他仍然感到痛苦和不可置信。
师父入狱的时候,宁泊远西处求人,可是他也不过才十六岁,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,他能做些什么呢?
师傅死的那年,李思琪才十岁,李娟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,他们本来应该是如此幸福的一家人,可是却因为宁泊远的出现,一切美好都成为了泡影。
她们应该恨他,宁泊远也宁愿她们恨他,因为他自己都恨他自己,可是她们没有。
李娟没有工作,学历也不高,店铺又倒闭了,为了生活,她只能够去打零工。即使简作国想尽办法资助她们,她们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