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胜衣一怔,望向声音来源。
那是个窈窕纤细、穿了一身红衣的女子,只是这女子形容苍白,脸上毫无表情,看似十八、九岁,却又给人一种五十岁老妇的错觉。
这自然是戴了人皮面具的长孙凌云。
她刻意压低声音,戴上人皮面具,为的就是不让楚胜衣认出自己。
「妳是?」楚胜衣定定瞅着她,眼中有怀疑、有不解、有好奇。
长孙凌云不理会楚胜衣,来到女子面前,伸手检视着男子的伤势。
女子着急的问:「我相公他怎么啦?要不要紧?」
长孙凌云不发一语,俐落地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,再跟着解开他衣衫,进行止血、缝合及敷药,下手之精准、动作之流畅,简直神乎其技,看得女子嘴巴张得老大,久久都合不上。
好……好厉害!居然能在这种地方、这种时候,以如此高超的医术治伤缝合,她……难道她是……
女子忍不住开口问:「姑娘,妳应该就是近年来名号响遏大江南北,人称女华佗的孙云--孙神医吧?」
长孙凌云面无表情地点头,继续着手中的工作。
原来长孙凌云这几年来一直以「孙云」这名字自居,四处飘泊、自我封闭、自我放逐,不愿让人知道她就是敦煌凤宫的主人朱雀天女,更从此不再使用「长孙凌云」四字,以躲避楚胜衣的寻找。
见到长孙凌云点头,承认自己就是女华佗孙云时,女子不禁松了一口气:心想,相公有救了。能遇着女华佗,相公一定会没事的。
想到这儿,女子心头一松,整个人跌坐在地上,而就这么一放松,她顿时觉得肚子疼了起来。
「好痛!我的肚子好痛!」
长孙凌云闻言心知不妙,急忙伸手把脉,「不好,她受到惊吓,动了胎气,现在孩子已经等不及要出世了!」
一直在旁边诤观一切的楚胜衣听了也吓一跳,「那怎么办?」
长孙凌云略一沉吟,「只好在马车上接生了。你去准备生火,顺便到附近人家借口锅子烧水,越快越好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
聿好楚胜衣功夫了得,一来一往所费时间不多,恰恰赶上孩子出世的瞬间。
可当他看见她接下孩子的那一瞬间,突然觉得胸口一紧,整个人都快窒息了。
因为眼前这个长得古怪、说话古怪、行事作风古怪、冰冷的红衣女子,居然有着一对让他似曾相识的美丽瞳眸,而现在,那对瞳眸正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,那泪珠,没来由的让他心痛。
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,看她一身风尘仆仆的红衣、看她窈窕纤细的娇躯、看她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,然后,他想到那女子叫她「孙云」。
孙云……孙云……长「孙」凌「云」,难道……真是她?楚胜衣微微颤抖地盯住她,生怕她就这么突然消失。
彷佛意识到楚胜衣的怀疑与凝视,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,长孙凌云连忙擦干眼泪下了马车,以热水替孩子洗净身体,然后脱下外衣包住孩子,回到马车上递给女子。「大嫂,恭喜妳得了个千金。」
女子伸出虚弱的手接过孩子,忍不住热泪盈眶。
「若不是姑娘,我夫妻二人和这个孩子,恐怕早已死于非命,我……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之意,我……」
「不要这么说,我也只是正好路过,又正好学过医术,因缘际会帮了妳,所以妳实在毋需如此挂怀。我现在找个地方让你们休息静养。」
长孙凌云一面驾起马车,一面撮起双唇呼唤她的小毛驴跟来,可她的双眸却不自觉地寻找着楚胜衣;心想,他……他应该没有发现吧?自己的样貌、身形、音容已和当年相差甚多,他……应该没有发现吧?
怀着忐忑不安的心,长孙凌云赶了约十来里的路,终于在一个小镇上找到一家客栈,此时天色已近黎明。
长孙凌云生怕楚胜衣认出自己,因此匆匆敲门找出掌柜的。她对掌柜的交代几句,留下身上的银两,然后赶着小毛驴急急上路,因为她得在楚胜衣发现前离开才是。
但长孙凌云才刚赶出小镇,便发现在前方不远的大树下倚着一道人影,一道她所熟悉、所眷恋思念的白色人影。
长孙凌云一惊,忙想掉头,可楚胜衣却在她刚掉转方向时来到她面前。
「云儿,妳想去哪里?」
长孙凌云连连摇头,「你、你认错人了,我不是什么云儿。」
她低下头